惊蛰记忆敦煌莫高窟灭虫记

莫高窟防治虫害往事

文/孙儒僩

在莫高窟生活工作了几十年，现在老了，前面的路不多了，因此老是向后看，回忆逝去的岁月。明天是惊蛰，“震蛰虫蛇出，惊枯草木开。”惊蛰是一年之中开春时期的一个节气，冬眠和蛰伏的动物苏醒啦。这不由得想起六七十年前在莫高窟的灭虫往事。

▲春天莫高窟前面的榆钱花

年清明节过后，莫高窟下寺的果园杏花、梨花盛开，满园的春色，这是我來敦煌的第一个春天。我感到万分欣喜，陶醉在迷人的花的环境里。可过了一段时候，嫩嫩的树叶上爬满了一种毛毛虫，几天之內把果树叶吃得光光的，果树的枝干又是光禿秃的，又成了寒冬的景象，这些虫子把果树叶子吃光了，又转战到杨树、榆树上，继续啃吃树叶，把窟前的林木糟蹋得不成样子！那时候，在地上房檐上到处是虫子，我们用足踩、树枝打，但是成千上万的太多了，打不甚打，毫无办法！连续几年后，有些果树、杨树日渐枯萎，甚至死掉，到了秋天果树上稀稀拉拉的还有不多水果，当时毫无办法。让人叹息！

▲年，莫高窟上寺南面外景

▲莫高窟前的舍利塔（年俄国奥登堡考察队拍摄）

连续几年的虫害，果树、小叶杨和钻天杨都受害严重。虽然每年春天树叶被吃光之后，在春未又第二次发芽长叶、但树叶稀稀拉拉不茂盛，有的小枝枯萎了。只有下寺外一片鬼拍手(毛白杨)害虫不吃，依然郁郁葱葱。

后来，我们经过观察大致了解害虫生活规律，也摸索出来一个防治法子。年惊蛰前后几天，在常书鸿所长的带领下，大家开展了一次害虫消灭战。全所男女老少，家属，全体动员。白天拿着脸盆或其他工具在洞窟前装满沙子，每棵树下一周都堆上干沙，做什么呢？

▲年3月，伯希和西域探险团中的摄影师努瓦特（CharlesNouette）拍摄的莫高窟窟前景象

▲初春莫高窟窟前景象

年到年是敦煌艺术研究所转变为文物研究所的几年，因生活困难，人员稀少，面对肆虐的树木虫害，在没有药物和器械的情况下，只有听其自然，任其为害。到了年外出的人员回來，同时也增加了一些新人手，还有保卫班，队伍相对壮大了些。经过几年的观察，我们逐渐摸清了害虫的生活规律。发现这种虫子，在惊蛰前后从土里出来、是一种浅灰色的蛾子，雄蛾有翅可以飞动，雌蛾的翅膀发育不好飞不动，满地乱爬，遇到树杆就慢慢向上爬，遇上雄蛾交配之后，爬到适当的地方产卵，蜉化出来是非常小的黑色小虫，一团一团的黑色的虫群，过上几天就凶相毕露，各自为生，爬到嫩枝嫩叶上开始使劲地啃吃嫩叶，吃完一片又一片，很快果树的树叶就被吃完了。因为害虫雌蛾不能飞动，只能爬行，树根下堆了干沙、雌蛾一爬就往下溜，他不上树。这样，就会有效防治害虫的繁殖蔓延。

▲年4月9日,敦煌文物研究所职工在莫高窟消灭果树害虫

另外，每年惊蛰以后，莫高窟工作人员全体动员，开展了捉虫运动。每天晚上一人一盞油灯，先到下寺果园树及杨树下捉虫，然后再到其它地方。啊！真是捉了不少害虫，战果可观！

后来，出差的工作人员买到了农药六六粉及喷雾机，这加快了莫高窟防治虫害工作。虽然当时的喷雾机功率太小，只能喷洒小树及果树的中下部分，但当年已经见到了效果。年继续防冶，当年水果丰收，大家皆大欢喜，采摘的水果除莫高窟工作人员及家属分食之外，还装了几箱冬果梨，打算托运到北京国家文物局去，向总局领导也汇报一下莫高窟防治虫害的喜讯。

▲年4月5日，敦煌文物研究所职工在莫高窟植树

此后由于喷雾机具和药剂功效的提高和改善，五十年代职工们每到防虫季节都要参与防虫的工作，并广泛植树。因为防治害虫的措施年年见效，莫高窟的树木也日益茂盛了起来。这些树木不但阻挡了影响莫高窟文物安全的风沙，也为莫高人及广大参观者们撑起一片绿色。

年3月5日写于兰州

孙儒僩年10月17日出生，四川新津人。敦煌文物保护专家。年毕业于四川省艺术专科学校建筑科。年到敦煌艺术研究所(敦煌研究院前身)工作。历任助理研究员、研究员、敦煌研究院保护研究所所长、院学术委员会委员等职。在莫高窟工作的46年间，曾从事壁画建筑资料的临摹、整理，唐宋窟檐的测绘等古建筑研究基础工作。上世纪50年代，参与多次石窟考察，并参与编写《敦煌艺术全集·石窟建筑卷》、《敦煌艺术全集·建筑画卷》及《敦煌学大词典》等。《当代敦煌》顾问。

封面设计：一田

本期编辑：远近水中天

文章校对：苏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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